一只tRNA

*新剧情衍生，含大量对剧情的个人瞎(zi)猜(shuang)

*有凯博凯无差向。为了方便，给博士设定了性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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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希，我不明白——"

11：28P.M.，天气/鬼知道是什么该死的天气，罗德岛舰船，医疗部实验室。

博士歪躺在一张手术床上，目光像是想扎穿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凯尔希的背影。而这位医疗部总负责人却浑然不觉，忙碌的身影励志又无辜，仿佛把博士锁在实验室的人不是她一样——哦，还在实验的间隙里一通电话解散了博士召集的干员队伍，彻底宣告了博士半夜突袭作战计划的破产。

这是这星期第几回了？胸腔间陡生的烦闷打断了博士讲话的思路，博士一时语塞，又直挺挺地栽回手术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罗德岛忙得脚不沾地的高层负责人，凯尔希却有闲心分出来关心自己一天指挥了多少次战斗，甚至还专门为此制定了一个“理智系统”，每场战斗消耗多少“理智”明码标价，严禁自己在“理智”消耗完后继续指挥作战。嗯，假如你还想进行作战行动，你当然可以绞尽脑汁偷偷地集合干员出动，虽然结局都会是在出发前被凭空出现的mon3tr提起来关进实验室——对，就像现在这样。

凯尔希，斗不过的人。博士叹息着捏了捏眉心。她明明已经专门挑了个凯尔希连续工作两天两夜的节点作为行动时机了——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某种意义上确实不怎么道德，但她能怎么办呢？她又斗不过满状态的凯尔希，虽然三分钟前的经历证明了她连带了debuff的凯尔希都斗不过。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工作这么久都不会注意力涣散的？和德克萨斯一起工作的拉普兰德都做不到吧？！你工作不要理智的吗？！

啊，对。博士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一个鱼打挺翻起身：“凯尔希，至少能不能告诉我，‘理智’到底是什么？”

凯尔希头也不回：“维持你进行一切活动的基础。”

“我想‘理智系统’里的‘理智’并不是指这个吧，”博士摊手，“我可以拿节操担保，就算我再多指挥一场战斗，我也不会突然在罗德岛里裸奔然后跑舰桥上跳新宝岛的。”

凯尔希突然笑了一声：“如果真的只是那样，我大概不会拦着你。”

“……”

“你如果实在精力旺盛，基建里应该还有事情可以给你发挥才能。”

“现在基建里不需要我带人出去抢材料的事只剩下半夜扰民了。”博士抹了把脸，“罗德岛的资源储备还是不够，假如多执行几次行动的话，罗德岛的经营计划周转起来势必会快很多。所以……”

她转头看向凯尔希。凯尔希拉了一张椅子靠着实验台坐下，闭上眼睛，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自带威压气场，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博士感到了一丝异样。

……是疲惫。一种好像已经不属于“凯尔希”的东西。

果然还是注意力涣散了吧……博士跳下手术床：“呃，要不要到床上躺会？忙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一下了。”实在累我可以扶你过来。当然博士没说。

“不用，靠一下就好了。你继续躺那吧，床边上还有一些资料，实在无聊就看看，不用管我，半小时到了我会放你走的。现在就不用动逃跑的念头了。”

“我不会跑的，我还不想跟mon3tr贴身肉搏。”博士走到实验台边，一根空针管静静地进入了视野的边缘。她伸手去拿，凯尔希突然一个手刀劈了上来，结果博士反应更胜一筹，抢在凯尔希之前抓过了针管。

“你又给自己上试剂了。”博士看着手中残有药液的东西。啊，这次好些，上的不是应急型试剂，虽然使用后身体会有一段时间陷入休眠，但对身体的损耗……相比之下，会小。

“我承受得住。”凯尔希的手搭在实验台上，“你可以选择不要多管闲事。”

“你……”博士又感受到了胸腔里的那股烦闷，“你真的一点工作都不能分给别人？华法琳只是爱搞事又不是蠢。”

“我想我已经让所有干员各司其职了。感染者人才收容与发掘程序运行良好。”

“我并不仅仅是指这个。阿米娅太年轻，罗德岛最深层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扛着。我没打算插手什么幺蛾子事情，但是罗德岛由我经营的部分进展得快的话，你难道不会轻松一点吗？我……”

“看来你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理智’了。我想我应该让红送你回房间休息。”凯尔希突然打断她，反手去摸通讯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不知道是脑子一热还是什么，博士下意识地放下针管，一把抓住凯尔希的手腕：“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撑着所有事情，凯尔希！”

……哦豁，完蛋。回过神来的博士深深地吸了口气。按凯尔希一贯的作风，接下来八成是甩掉自己的手，然后是一顿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随后等身体休眠结束继续工作，而自己的禁闭时间可能还要翻倍。没错，在号称全罗德岛最危险的地方关禁闭。

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她准备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凯尔希突然握紧了被她攥着的手，越收越紧，仿佛指甲要嵌到肉里去了还在施力。博士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将她一向以灵活闻名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里，凯尔希突然松了手。

“你。”凯尔希哼笑一声，“还真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

几年前。又是它。这个在除了自己记忆以外的所有地方刷遍存在感的东西。

不过，从向来什么都不说的凯尔希的嘴里听到它……还是第一次。

博士突然感到脊柱发麻。

“那时候……呵，你也像现在这样，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你只是不想让我一个人撑着。”

“真的……一模一样。”

“那是几年前来着？你才刚刚踏上战场。在那场战斗之前不久，你还只是一个顶尖的学者，一个受所有干员爱戴的教导者，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后方研究人员。别说当总指挥了，有关作战的一切你都没有接触过。”

“后来，在那场战斗里，总指挥倒下了。我把她带回后方抢救，而你，面对当时群龙无主的局面，突然转身冲出了后方掩体，接过总指挥的通讯权限指挥剩下的干员战斗。”

“当时的局面，即使总指挥还清醒也不一定能避免惨败，可是你，在短短的十三分钟二十七秒后居然逆转了局势，最终拿下了胜利。”

“就是在那时，所有干员突然发现了你惊人，或者说是恐怖的指挥才能——在见到你之前，呵，不会有人把神经学兼矿石病的顶尖学者与战术指挥家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开始请求你担任指挥。你答应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走出实验室，他们都调侃你是被科学耽误的指挥天才。就连我，我看着你的时候，居然也在想，也许战术指挥才是最适合你的领域。”

“巴别塔的残局，罗德岛最初的建立……你都还在。”

“那是最艰苦的时候，这片资源匮乏的大地注定了我们只能通过不停地作战来寻找出路。于是你发了疯似的研究战术，指挥作战。当然，成效显著，罗德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兴盛了起来。”

“但这一切都是以你为代价的。”

“每一次你指挥战斗的时候，你经历的战斗也在侵蚀你的思维。这到底是什么机制，你到底在透支什么，其中的机理连我都还没完全弄清。”

“有一次，在你第四天晚上不打算休息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进你的房间。你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点了盏灯，你盯着墙上你自己影子扭曲的身形出神，然后墙上再出现一个漆黑的同样扭曲的我，你毫无反应地盯着它们，你当时的眼神——”

凯尔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是一声短促的笑。

“我问你你怎么了。还好你没入定，你转头看我，笑着说你没事。”

“没事……我当时看着你的眼睛，你眼睛的最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害怕。”

“我说你现在很累了，赶紧先休息，真有什么事我帮你处理。你竟然叫我别害怕，你说，你还有理智，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

“够糟的了……而在那之后，事情更加糟糕。你的眼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你最为人所熟知的温柔，没有温度，甚至连那一晚我看到的害怕，都没有了。”

“你开始布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局。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作战，胜利，和牺牲。”

“连阿米娅都开始害怕。当然，不是在怕‘你’。”

“终于，在三年前，一切都爆发了。”

“呵……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难得，在你最后一次看我的时候，你的眼里竟然出现了情感。”凯尔希嘴角嘲讽一般地轻轻勾了一下，“实际上没必要，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凯尔希的声音已经很低了。事实上，按这种药剂对身体的影响，凯尔希还能吐字清晰而不是胡言乱语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她是过度使用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了吗？博士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不过，阿米娅不能没有你。”

“她还是太年轻了。是啊，特蕾莎‘那么大把年纪’的责任直接丢到她身上，她的肩膀还是太单薄了些。她需要我的帮助，但我不能太护着她。她更需要成长……对于她这种年纪，不清楚这算不算揠苗助长呢。”

“然后，她听说了切城即将被整合运动攻占的信息。本来她就希望你能回来，一听说这个，她立马坚持要到切城救你。其他精英干员也是，三年的巨大损失，他们一点也不想再继续了。”

“然后，又是作战，牺牲。”

“……”

“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不过，在龙门看到你的时候，你拘谨地看着我，向我问好——和所有的正常人一样的反应。就像你在巴别塔时那样，没有经历过过度的战争，还是那个学者和教导者时的模样。”

“我还是感到了悲哀。只感到了悲哀。”

一时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轻响。凯尔希将手从博士的手中抽回，博士这才意识到她握着凯尔希的手腕多久了。也许在平时这会很荒唐，而此时，凯尔希只是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

 “去过巴别，去过深海。我看着那个组织分崩离析。看着阿米娅抱着特蕾莎的尸体痛苦到无法流下眼泪。看着罗德岛成立。看着你，从实验室走向战场，躺进切尔诺伯格地下的石棺，最后什么也不知道地，回到这里。”

 “所以我为什么会认识你们这些一天天就是搞事搞事的家伙呢。特蕾莎也是，你也是，表面人模狗样，心里只想上天。本来我就不只是医疗部的人，回实验室还要给你们善后，我这辈子，啧，还真是没闲过。当年制作mon3tr的时候，问到目的，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科学史上的进步’，竟然是‘我希望能有一个帮手可以替我好好收拾一下她们’。”

“再之后……类似的项目更进一步，我们的罪恶，诞生了现在的阿米娅。”

“善良如她，是在纯粹的罪恶之中诞生的。”

“你不会想回忆起内情的。”

“怎么说呢……当初我们还天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偿清她身上的罪，我们可以让她正常地长大。等她长大了，如果她喜欢文学与艺术，那她就跟着特蕾莎；如果她喜欢医学之类的，那她就跟着我；如果她的兴趣是别的什么领域，就把她交给万能的伟大先民你——当然，特蕾莎作为‘直系亲属’，权限肯定比我们要高的吧。虽然，她说要给我们制造一个大麻烦，呵。”

“那些说要陪我一起走的人……最后，还真是一个不剩啊。”

“当然，没有关系。同行者都是路上相遇的，我只不过是回到了当初。工作，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生活，我一个人可以继续，阿米娅，我一个人可以保护。”

“而你，应该换一条路走，而不是继续毫无必要地关心我，然后把几年前的事情全部复现给我看——切城已经被毁了，我们恐怕找不到下一个给你好躺的地方了，博士。”

药效已经到了最深的时候了。凯尔希不再说话，沉沉地睡了过去。博士沉默地站了一会，弯腰抱起椅子上的人，将她放在手术床上。在一分钟的休眠过后，这具身体会以最好的状态醒来，支撑着它的主人投入到新一轮的繁忙中去。

好吧……博士无奈地笑笑。只不过是在作战计划中加入了“提高效率”的要求罢了，少干几次活挺好。她垂下视线，重新伸手，只是这次不是握手腕，而是扣住了凯尔希的手。

“既然没能陪你走过午夜，就让我把太阳带回来吧。”

“你记得的，我这人，从来都会履行自己许下的所有约定。”